秦荣堂

【鼠猫】七生七世-50 第六世-50

蒋昭:

50【第六世-50】




  尽管白玉堂心下早有准备,但是当听到那是展昭的妈妈时,他的内心还是一阵悸动。他脸上绽开的笑容真诚而动人,这样的笑容也令展昭动容开心。




  “我该怎么称呼,展夫人?还是跟着你叫妈妈?”白玉堂倒是表现的落落大方,这一问却把展昭噎住了。白玉堂坏坏一笑,伸臂,挽起展妈妈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




  女人的手虽然保养的不错,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岁月操劳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白玉堂的掌心温暖,他感受到女人的手背有些发凉,想必是在风中站了许久,为了等待他们的到来。




  白玉堂有些感动,毕竟他从小很少受到来自年长女性的温柔对待,直到遇到了大哥,才让他结识了一位聪敏强悍的大嫂。陷空城的几位当家对这位大嫂都束手无策,唯有小弟白玉堂仗着自己讨人喜欢的机灵劲儿,可以在大嫂面前耍耍赖而不被教训。不过从心底,他是敬重着这位坚强的女性的。而眼下这位女性,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类型,她或许更符合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吧。




  不过是不是贤妻良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展昭的母亲,是生养了他的女人,对于白玉堂来说,她便是这个宇宙中最重要的女人。




  “呵,你这孩子真有趣。如果你喜欢,和昭儿一样叫妈妈也未尝不可啊。”女人柔和的笑着,大度回应着白玉堂的打趣。展昭挽住妈妈另一边胳膊,难得促狭的瞧着白玉堂,那眼神里分明透着一种“之前你让我叫四哥我可是叫了,现在看看你敢不敢叫我妈妈一声妈”的挑衅意味。




  “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随着展昭叫您一声‘妈妈’喽。”白玉堂回应的完全没有压力,展昭瞧他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种设定,顿时觉得自己那声叫不出口的四哥,未免落了下风。他揉揉鼻子,不满的瞥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则是笑嘻嘻的瞧着他,一点儿气性都没有的好脾气模样。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的挽着展妈妈,轻松愉快的往葡萄园的展望台上走去。




  展昭虽然想到白玉堂可能猜出了妈妈的身份,但他却完全没想到还能看到白玉堂如此乖巧伶俐的一面。这着实看的他目瞪口呆。




  “不过,我这样来做客真的没问题吗?”三人在特意摆放在葡萄园前观光台上的桌椅前坐下后,白玉堂不由发问。




  “怎么?昭没有告诉你吗?”展昭的妈妈一边给白玉堂斟茶,一边对他浅浅笑着点头:“就是我邀请你来的啊。”




  “那实在是我的荣幸。”白玉堂客气的接过茶杯,笑的从未如此温馨乖巧:“不过我这样的身份来您的宅邸做客,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关于宫廷的争斗,即使白玉堂没经历过,也了解到不少,况且他一直所处的位置和经历的争斗,原本就比展昭更接近宫廷政治,对于其中利害,白玉堂是知道几分的。展昭的母亲如此直接的邀请他来到自己的宅邸做客,而且皇帝还不曾出席,这明显就是个小小家宴的样子,若是有人别有用心,想要在皇帝面前诋毁他们母子,并不是什么难事。白玉堂看着展昭的母亲,感觉这位女性绝不是肤浅张扬的类型,不是那种会仗着帝王的宠爱而失了分寸的人,那么她邀请自己前来,岂不是太冒险了吗?




  “听说昭结交了好朋友,我真的很高兴,这个孩子什么都好,从小就很懂事,但是在人情世故上总有转不过弯来的地方。他能交到知心的好朋友,我自然要招待招待他的朋友啊。”女人的视线在白玉堂与展昭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谢谢您了,我实在不想给一位女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白玉堂虽然口中称也要叫展妈妈一声妈,但还是一直使用着客气的您这个字,客套归客套,分寸归分寸,白玉堂虽然时常给人咄咄逼人之感,但在女士面前他还是很懂得如何同对方建立安全距离。




  展昭不由为白玉堂的细心体贴感到开心。他了解自己的母亲,一个单亲妈妈将他拉扯大是很不容易的,虽然说他们家境在展昭进入军校后就开始好转,但年少时母亲吃过的苦他都记得,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性如何躲避那么多非分之想的男人的骚扰。




  那些被母亲保护的经历让展昭难受,虽然母亲的脸上从来不曾消失笑容,母亲也总是温柔的搂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但展昭有时还是忍不住想,若是自己不曾出生,妈妈会不会过的更轻松一点?一个孩子感受的来自成人世界的压力与恶意,让善良温柔的小展昭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男子汉,可以扛起全世界的风雨,让妈妈过上轻松惬意舒适的生活。




  那或许是他的初动力,促使他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早熟,也更有目标。他未曾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偏离,纵使一切太不容易,直到遇到了白玉堂。这个本应是宿敌的男人,以一种微妙的姿态降临在他身边,带着谜一般的问题审视着他关注着他,当他也回以同样的注视时,他才发现自己不可自拔的陷了进去。




  白玉堂的到来确实让他从另外一面看到了不同的世界,他甚至为他的到来感到安心,在一股探不到底的洪流中至少还有这个人陪伴着自己,他本应是自己的敌人,却比任何人都更加维护自己。这个人总是比别人更懂得如何触动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或许这就是为何自己总是对他无可奈何的原因吧。现在和玉堂和妈妈坐在一起,展昭只觉美好的不真实。




  展妈妈显然对白玉堂充满了好感和好奇,一边不失仪态的好奇打量他,一边不住对白玉堂温柔点头。




  “你不用担心,我回禀过皇帝,也知会过皇城司,他们知道你的来访。”




  白玉堂倒是对这名妇人的心细感到一丝赞叹,很多人在高位时会不由自主的骄纵起来,而这名妇人却能保持着如此谦和恭谨的态度,不,更重要的是这种态度背后的保身之道。白玉堂心中不由一动。




  三人聊了一会儿,白玉堂时而回答几个展妈妈提出的问题,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展昭对妈妈撒娇,尤其是那种想要像孩子般在父母面前小小放肆一下,又非要在他跟前收敛着的有趣模样。




  “早就听说这里的葡萄酒是帝国一流,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去参观一下呢?”白玉堂看着午餐时间将近,主动提了出来。




  “就怕你不问呢。”展妈妈笑着起身,却被白玉堂温柔的摁住的手。白玉堂优雅起身对着展妈妈浅浅一躬,笑道:“挑选的任务还是交给我吧,相信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说完,他朝不远处一直待命的仆从走去,让他给自己带路往酒窖走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展昭不由心中一阵温暖,他知道白玉堂这是在给他和妈妈独处创造机会。他知道自己与妈妈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但如果见了面还有他这个外人在,还有监视一般的仆从在,那是多么令人不爽的事情,于是他找借口主动带着仆从消失,让他可以跟妈妈好好说说体己话。




  展昭的视线从白玉堂渐行渐远的背影上收回来,正好撞上妈妈温柔的目光。




  “妈妈……”展昭轻轻唤了一声,然后像个孩子般抱住妈妈的腰身,将头依靠在母亲的肩窝上,展妈妈伸手揽着了他,手温柔的在他发丝上抚摸着,也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良久,展昭抬起头来看着妈妈,认真的问道。




  “妈妈,你为什么会邀请白玉堂来呢?”




  “最近这段日子,很多人都在跟我说你和他的事情,我听说他当时为了保护你受了伤,我知道你这个孩子素来把别人的好看的很重,所以妈妈就想请他过来做个客,若是你觉得欠了他的人情,妈妈也来帮你还一些啊。”母子两人在谈论到白玉堂时,都是那般坦然的口气,丝毫没有将他作为敌对一方的感觉。




  展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的目光舍不得离开妈妈的脸庞,妈妈看起来气色不错,或许她现在也很幸福吧。只要妈妈过的幸福……




  “那,妈妈,你现在过的幸福吗?”展昭终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这是他心里最关切的问题,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展妈妈轻轻低垂了眼眸,唇角的微笑依然,却掩去了眸中的情绪:“你放心吧,妈妈现在一切都好。”




  展昭的手握住了妈妈的手,有些急切的问道:“我想知道你现在幸福不幸福。”




  展妈妈把手反握回去,轻轻哼出一个带着笑意的音节,将展昭的手在自己掌中摩挲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撩起儿子的发,摸着他的脸庞,轻轻点点头:“现在,妈妈很幸福。”




  展昭有些怔怔,他拿不准妈妈所说的‘现在’是指什么时候,正想开口去问,展妈妈突然问道:“白玉堂对你很好?”




  “嗯。”展昭点点头。




  “他是你可信赖的朋友?”妈妈眼中难掩关切。




  “嗯!”展昭的唇角弯起一丝笑意,回复的坚定。




  妈妈的手在他脸上不停的抚摸着,看着他的坚定眼眸,笑着点点头:“那就好。他毕竟身份特殊,妈妈实在担心……”




  “你担心什么?有人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可就是没有,妈妈才担心。”




  “……那,他也没跟你说过吗?”




  展昭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即便皇帝已经昭告天下,承认了他的身份,但这声父亲他是始终都喊不出口的。




  “他只说,白玉堂不像传言中那样,是个罗刹样的刁毒小人,而是个可以托付的忠义之士,还夸你有眼光有能力呢。”妈妈的语中带笑,像天下所有深爱着孩子的父母一样,夸奖他们的孩子远比夸奖他们,更令他们开心、自豪。




  展昭悬着的心放下来,重重点点头:“嗯!白玉堂,他很好。”他不知道自己与玉堂的关系妈妈看出来几分,但他希望妈妈能了解白玉堂的好。




  “别人说,不如你来说,跟妈妈说说他有多好,好不好?”妈妈难得对他要求什么,而这是展昭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妈妈的,于是他打开话匣子,母子俩亲密依偎着交换着彼此生活的点点滴滴。




  白玉堂带着仆从在葡萄园里瞎转悠了一阵,虽然一开始说是仆从为他引路,可没一会儿他就把这里的地形摸了个透彻,还习惯性的把这里有多少监控和监控的位置、监控范围都了解了个遍。最后他在酒窖前将仆役甩开,自己悠悠然的下地窖挑选酒去了。鉴于他的特殊身份,仆役不敢轻易离开,毕竟这里暂时没有其他的护卫,如果他离开了,那人跑走的话,他可是负不起责任的。他却不想,若是白玉堂想跑,连欧德里斯布置的天罗地网都可以轻易甩脱,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仆役呢。




  就在仆役发挥着旺盛的责任感,在酒窖门口把守时,白玉堂已经在一排架子前停了下来。这里的酒都是自酿酒,酒瓶上没有给大众展示的标注多么昂贵身价的标签,而是简单贴着纸张,记录着每一瓶酒的年份和制作情况。白玉堂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将每一支酒从酒架上拿下来,看一遍说明,又放回去。其实看了三四瓶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里的每一瓶酒都是极为讲究的,存放年头也是足够久远,绝对称得上是精品,哪一瓶都不差,而他在这里慢悠悠的逛,无非是给那只不好意思撒娇的小猫咪一个机会。




  突然,他听到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他唇角微扬,转过身,对着来人礼貌一笑:“是我挑选的时间太长了吗?”




  来人是展昭的妈妈。




  女人款款漫步到白玉堂身边,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一瓶酒,接过来端详了一下,抬眼望着他笑道:“这是一瓶珍酿,你的眼光真好。”




  “我看人的眼光更好。”白玉堂笑着回应了一声,从展妈妈手里接过酒,一手提着酒,一手挽起她的胳膊。展妈妈从容的挎住白玉堂的胳膊,同他缓缓的往回走着。




  “您能够邀请我,我很感谢。”这不是白玉堂第一次向她道谢,却比之前更加真诚。




  他语气中的真诚令女人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张扬,很轻柔却很愉悦,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让人听了很舒服。




  “昭,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是,可是从来没有什么人是走到他心里的好朋友。我不希望第一个可以让他如此敞开心胸的人会害了他。”




  展妈妈的话很直接,这是白玉堂没想到的,他认为培养出展昭那般性格的女人,必定也是行事婉约,不会太直白的类型,不过当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时,总是会爆发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不同面。




  “抱歉,您觉得我会伤害他吗?”白玉堂的脚步更加缓了一些。




  “很多事都不是我们主观希望的,但还是无可避免会发生。”女人抬起头来,望着白玉堂。白玉堂沉声片刻,缓缓开口:“你希望我离开展昭,是吗?”




  “如果这是我的希望,你会照做吗?”女人的口气里带着一点淡淡的哀伤,这样强硬的话语听起来完全没有丝毫压迫感,却好似在哀求一般,可是对白玉堂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来说,这样淡淡的哀求更具有杀伤力。




  他再度沉默片刻,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展昭的母亲,坚定的说道:“抱歉,这件事,唯有这件事,我无法答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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